隆格连(Лонгрен)是一名老水手,他这次远航回来,没见到妻子梅莉迎接他,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。女邻居告诉他,梅莉(Мери)已经去世了。隆格连留下的钱,都用在她难产后的调养和照料女儿阿索丽(Ассоль)的健康上了,梅莉不得不去向明涅尔斯(Меннерс)借债。明涅尔斯是一家酒食杂货店的老板,他答应借钱,但是梅莉必须满足他的要求,梅莉拒绝了。那天,寒风飕飕,阴雨绵绵,梅莉进城去典当戒指,因为家里一丁点儿吃的都没有了。结果她受了风寒,双肺发炎,一周以后,命归西天。
隆格连从此过上了孤独的鳏居生活,他把全部的心愿和希望、全部的爱和对往日的怀念统统都寄托在女儿的身上。城内的商店里很快出现了他做的玩具——各种小巧玲球的模型:舢板、快艇、一层和双层甲板的帆船、巡洋舰、轮船……赚得的钱虽然不多,但是也勉强能够养家糊口了。隆格连不擅长交际,妻子死后就变得越发孤僻。他与乡里之间保持着一种冷淡而疏远的关系。
阿索丽五岁的时候,发生了一件事情,给隆格连父女俩的生活又蒙上了一层阴影。有一天,风暴骤起,明涅尔斯忘了把船拖到沙滩,他跳上船,解开缆绳,这时一阵狂风吹来,把船抛向大海,他看见隆格连正站在岸上,发出救命的嚎叫,但隆格连没有答腔,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那绝望的哀号。隆格连最后放开喉咙喊道:“她也是这样哀求过你的!趁你还没有死,就想想这个吧,明涅尔斯,别忘了!”过了几天,奄奄一息的明涅尔斯在海上遇救,被送回卡佩尔纳村,他只活了不到四十八小时,就一命呜呼。酒店老板临死前大骂隆格连,居民们并不了解梅莉所受的污辱,也不可能像隆格连那样始终怀念着她,所以他们对隆格连见死不救的行为感到震惊、憎恶。明涅尔斯的事加深了隆格连同乡里之间旧有的隔阂,而且变成根深蒂固的相互敌视,阿索丽也为之受到牵连。村里的孩子们拒绝与她一起玩耍游戏,只要一看见阿索丽,他们就追着她喊:“隆格连淹死了明涅尔斯!”
阿索丽八岁的时候,父亲教会了她读书写字,他有时也带女儿一起进城,后来,还打发她一个人前去送货。有一次,在进城的途中,小姑娘从篮子里取出一个小巧的赛艇,白白的小艇上有几面用红绸制成的帆篷,是那样灿烂夺目,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。阿索丽把小船放进了小溪,清澈见底的溪流顿时映出了鲜红的帆影;阳光透过红绸,在溪底的白石上浮漾出一片片玫瑰色的光芒。这时,小船突然离开溪岸,向下游驶去。阿索丽紧紧盯着那美丽的红帆,沿着岸边奔跑。她追赶了大约一小时光景,来到了溪流的入海口。
阿索丽看见溪边的巨石上坐着一个老者,他正捧着那只小艇。老人名叫埃格里(Эгль),他是一位徒步旅行家,搜集歌谣、传说、神话以及民间故事。老人笑眯眯地把阿索丽打量了一番。小姑娘像燕子那样轻盈而灵巧,眼神略带忧伤和疑惑,白皙的脸盘透出迷人的红晕。老人和阿索丽愉快地交谈着。女孩儿身上呈现出一种对未来的期待,这深深吸引了老人的注意力。
埃格里对阿索丽说:“我说不上再过多少年,不过在卡佩尔纳村将会发生一桩的好久都难以忘怀的神话般的盛事。那时候你已经长大了,阿索丽。一天早晨,远远的海上突然有红帆在阳光下闪耀,一艘白船扬起巨大的、光焰四射的红色帆篷乘风破浪向你驶来;这艘奇妙的海船既没有喊声,也听不见枪响,静悄悄地行驶着;岸上聚集了好多人,个个都赞叹不已,惊讶万分,你也站在那儿。那艘船在美妙的乐声中气势壮观地驶近岸边;一艘铺着地毯、摆满鲜花和金色饰物的快艇从海船旁边驶过来。于是你就会看见一位英俊的王子,站在那儿向你伸出双手。‘你好,阿索丽。’他说,‘我在离这儿很远很远的地方梦见了你,所以就来到这里,为的是把你带往我的王国里去,你将永远和我一起住在一个玫瑰深谷里,而且会得到你所希望的一切。我们会生活得十分和睦快乐,你永远都不会懂得什么是悲伤和眼泪。’他把你安置在小艇里,带上了海船。你将和他去到一个光辉灿烂的国度,那儿太阳冉冉升起,繁星从天而降,为的是祝贺你的到来。”
阿索丽饱受创伤的心里燃起了对幸福生活的无限希望,她回到家,把这件事给父亲讲了一遍,正巧有一个乞丐路过,很快红帆的故事就传遍全村,从此小姑娘就成了人们取笑逗乐的对象,他们把她叫“疯子”,但是阿索丽对预言中的红帆深信不疑。当她在生活的重压下难以支撑时,就会来到海边,期盼梦幻的红帆向她驶来。
阿尔图尔(Артур)出生显贵,父母想让阿尔图尔按照他们的安排生活,但是他生来放荡不羁,全然没有继承祖业的天性。他从小自称绿林好汉头目罗宾汉,喜好行侠仗义、寻奇探险和标新立异。他年满十二周岁时,在藏书室里看见一幅巨画:一艘高高耸立在汹涌怒涛上的海船,船头屹立着一个背对观众的身影。那人叉着腿,高举双臂,可以看出他在高度紧张地注视着甲板上的一切。白色发辫、黑色佩剑以及豪华的装束都说明他是一位船长,在这千钧一发的危难之际,他在叫喊什么?阿尔图尔一次又一次地观看这幅画。浩瀚的大海已在他的心里扎下根。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大海。阿尔图尔十五岁那年的秋季,他离家出走,当上了一名海员。他凭借着坚忍不拔的意志,顽强地承受着异常繁重的劳动。逐渐适应严酷的海上生活。他失去柔弱的体质,换得一身壮健的骨骼和发达的肌肉;苍白的皮肤晒得黝黑;那双沉思的眼睛,总像是望着熊熊的火焰似的,放射着炯炯的光芒。他那与众不同的潇洒飘逸的性格并没有丝毫的改变。
后来,阿尔图尔当上了“秘密号”的船长,又在海上度过了四个春秋,命运将他带到里斯——一个鲜为人知的小港。
阿尔图尔和水手列奇卡上了岸。他们在河边燃起篝火,列奇卡去钓鱼了,阿尔图尔躺在篝火旁,小睡片刻,过一会儿,他站起来,向树林走去,来到一块五彩缤纷的草地,看见一位年轻姑娘正在这里酣睡。那是阿索丽,她双手舒适地垫着脑袋,娇嫩的脸庞,长长的睫毛,洁白的颈窝,姑娘的一切——深色的头发、衣衫、裙褶都在沉睡,她身边的小草似乎也在打着盹。阿尔图尔的整个身心为之所动。他取下自己的那枚古老而贵重的戒指,小心翼翼地把它套在阿索丽的小拇指上。
在村子的小酒馆里,船长从老烧炭工那里听到了红帆的故事。他亲自挑选和购买两千米昂贵的红色的丝绸,将《秘密号》装饰一新。
梦寐以久的一天终于来到了,整整等待了七年的阿索丽终于望见了奇妙的圣境:海面上出现了一艘张着红帆的白船。阿索丽惊喜交集,热泪夺眶而出。与此同时,卡佩尔纳村骚动了起来,要知道大船从来没在这里靠过岸;船上的红帆曾被人当作笑柄,而现在它是那样鲜红,清清楚楚、无可辩驳地展现在人们面前。男女老幼朝着一个方向飞跑着;霎时间岸边挤满了人。阿索丽也飞快地跑进人群。她还没出现的时候,人们怀着阴郁、烦躁、惶惑不安的心情提到她的名字,恨得咬牙切齿;被惊呆了的妇女们则在恶声恶气地窃窃私语,阿索丽一来,大家都住了口,急忙让开了路。姑娘满脸通红,红得并不亚于那鲜红的风帆——她所一直向往的奇迹。
从大船旁驶来一艘小艇,当中站着一个人,那是年轻的阿尔图尔。他笑吟吟地看着她,喊着:“阿索丽!”阿索丽跑进轻轻荡漾的海水里,大声回答道:“我在这儿,我在这儿!”
《红帆》成功塑造了一个代表无数人心灵渴望的、善于幻想、善于爱的典型——阿索丽。无论在多么艰难困苦的情况下,她都没有失掉对幸福的向往。作者赋于她一切美好的特质,她不仅有美丽的外貌,而且她天真无邪,纯洁善良,那双略带忧伤的眼睛充满对未来的期待。阿索丽和阿尔图尔的相遇看似偶然,其实必然。在各自的生活道路上,他们对真善美孜孜不倦的追求和从不放弃的信念,就是产生奇迹的土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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